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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游真诠》第五十七回 真行者落伽山诉苦 假猴王水帘洞誊文


山阴悟一子 陈士斌允生甫诠解
蓬萊一元子紫微學堂章真言段落


第五十七回 真行者落伽山诉苦 假猴王水帘洞誊文

悟一子曰:
犹龙氏曰:『人之大患,以我有身;我若无身,又复何患?』
予则曰:人之大患,以我有心;
我若无心,又更何患?
《南华经》曰:『吾守形而忘身,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。』
予则曰:吾守心而忘身,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。

何以故?
有心为取法。
有心为不善,为取非法;
有心为善,为取非非法。

一切圣贤,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,应舍非法,舍非非法,舍法何心何有?
故无守无心,明万法之幽邃矣。

然谓无心而放心于无,其为害甚于有心,何以故?
圆明未照,为善恶混淆,所谓茫荡空也。
『大圣起在空中,进退两难;还见唐僧,更不答应,兜住马,即念《紧箍儿咒》。』
放心于无,而落于茫荡空也。
岂知无心之无,有而不有,放而不放,所以去得西天。
若一味茫荡,如何去得?
行者曰:『只怕你无我去不得西天。』
三藏道:『实不要你。又念真言,更不回心。』是真茫荡空矣。
『大圣只得又起空中』,盖欲无心而并放真心,不能强人而使之悟是心也。

『忽然省悟道:这和尚负心,且告诉观音菩萨去来。』
观音者,神观察识之清净海也。
行者道:『那长老背义忘恩,反将弟子驱逐,直迷了一片善缘,更不察皂白之苦。』
迷心不察,其无心为害,不已甚乎?
菩萨道:『三藏一心秉善,你打杀许多草寇,据我公论,还是你的不善。』
若曰一心为善,而不善之心宜放也。
行者道:『纵是我不善,也当将功折罪,不该这般逐我。』
若曰心有功有罪,嗔心之为不善,而并放其为善之心,其可乎?
此告诉观音菩萨者,非诉苦也,
在神观慧照之处,分剖心之宜放不宜放,而论定其妙理也。

论到念《松箍儿咒》,方是心无拘束,复还元体。
然『《紧箍儿咒》传自如来,却无甚《松箍儿咒》』,无咒可传,
出于自然而然,不到如来地位,不能解脱也。
故曰:『我去拜告如来,求念《松箍儿咒》去也。』
妙哉菩萨!
放之既不可,松之又不得,曰:『你且住。』
『端坐莲台,运心三界,慧眼遥观.遍周宇宙。』
《金刚经》云『应如是住,如是降伏其心』,已默示无心之妙境矣。

『霎时开口道:“悟空,你师父顷刻有伤身之难,不久便来寻你。
你只在此处,我与唐僧说,还同你去取经,了成正果。”
大圣皈依,侍立于宝莲台下。』
噫!
一心清净观,是佛真实义;
定慧不相离,住心三皈处。

放而不放,无心之真也。
故提纲曰:『真行者落伽山诉苦。』

『三藏五更时出了村舍,又饥又渴;呆子纵起空中,仔细观看,一望全无村舍。』
是神不守舍,有舍而不见舍,观之不真。
如欲療饥,而不能得斋;
欲止渴,而不能得水,
无心之假境界也。
故忽见假行者,而认为真行者;
见假水,而认为真水;
见假行者『无我去不得』之言,而认为真来缠我;
见假行者变脸,而认为真行者变脸;
见假行者轮棒砑脊背,而认为真行者轮棒砑脊背。
己自一片昏迷,能无昏晕在地,包袱牒文一并失去而不知?
此不辨善恶真假,而无心之为害也。

『八戒托钵化斋,无心之间,忽见草舍,变容乞饭;
已得满钵,又遇沙僧舀水,欢欢喜喜而回。』
盖以为其心清净,空无烦恼,若见满钵矣。
岂知『白马撒缰,在路旁长嘶跑跳,行李担不见踪迹』乎?
心因求静而转纷驰,假之乱真也如是。
八戒道:『还是孙行者赶走的余党,来此打杀师父,抢了行李。』
沙僧道:『师父还未伤命。』
长老道:『好泼猴,打杀我也!』
归罪行者之赶走贼党,而不归咎唐僧之赶走行者;
知师父之未伤命,而不知师父之已失心;
见行者之打杀我,而不见似行者之打杀我;
不见我之赶逐行者,而致来似行者之打杀我;
致来似行者之打杀我,抢去包袱,而以为真行者之打杀我,抢去包袱也。
师徒识昧目迷,总缘无心之故。

八戒要讨包袱,安息师父于化斋之家。
妈妈道:『刚才说是东土往西天去的,怎么又有一起?』
八戒笑道:『就是我。』盖人只一心而真假分,何曾有二?
真去则假来,假来则所行所见无非假矣。
沙僧曰:『我去,我去。』则亦未免走到假处去也。
故曰:『身在神飞不守舍,有炉无火怎烧丹。五行生克情无顺,只待心猿复进关。』
言唐僧空具法身,而行者之真神不守,如有空炉而无火煅炼;
虽有药物,而五行各一,其性何能成丹?
必待行者之真心来复,神运烹炼而后可。

『沙僧直抵花果山水帘洞,见行者高坐石台,朗念牒文,念而又念。
行者抬头,不认得是沙僧,叫:“拿来!拿来!”』
盖认假为真而真者去,虽念念认真而不见真;
认真为假而假者来,虽抬头遇真而犹见假。
假行者曰:
『我打唐僧,抢行李,不因不上西天,亦不因爱居此地。
我今熟读了牒文,自己上西方拜佛求经,送上东土。
我独力成功,叫那南赡部洲人立我为祖,万代传名也。』
奇哉!妙哉!

独力成功者,欲一体孤修以成道,即放心之妄想;
立祖传名者,欲专心自用以传经,非无心之真谛。
沙僧笑道:『自来没个“孙行者取经”之说』,
若说行者可取经,则即心可以悟道,如来何以必令金蝉转东到西,而授以三人护法也?
岂不是枉费神思,有何实用?
此处已透起下篇『一体难修真寂灭』之秘旨矣。
故假行者道:『贤弟,你但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』
一心是真,二心是假;
一体是假,二体是真。
岂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哉?
双关妙谛,贯彻前后文,不可忽读!
又曰:『难道我就没有唐僧?』
盖不识真心之妙,而弃真从假,则假心自现。
而唐僧假,八戒假,沙僧假,白马假,一假则无不假矣。
西方拜佛求经,亦第文焉而已,何能身抵其域裁?
故曰:『假猴王水帘洞誊文。』

『沙僧打死假僧』,显出真土。
『到南海拜菩萨』,诚溯本穷源之意。
『忽见行者站立在旁』,可知真心不离净土,而真意自会真心也。
菩萨道:
『悟空到此,今已四日。我更不曾放他回去,那里有另请唐僧,自去取经之事?』
『你与悟空同去看看。是真难灭,是假易除。』
盖取经必须真僧,真僧必须真心。
真假混淆而无以深识吾心,则无以深识吾真。
乌乎 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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